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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明舸风风火火, 想来就来,说走就走。她像是一只精力过于旺盛的狸花猫,从门口窜进来, 噼里啪啦一顿拆屋, 然后神清气爽, 留下一地狼藉,从窗口上再蹿出去。
最后留下一句“晚上我们继续约会!”
不……最好别来了。
雪祁皱眉盯着窗户……窗户被她弄出一个大洞来。
半晌, 他消失了。
天光大亮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阳光穿过了树叶的罅隙, 在地上落下了点点光斑, 地上的落叶层层堆叠, 表面的依然湿润,底下的却不知道已落下多久, 脱水、干瘪,变成脆薄的枯叶, 人踩在上面, 能听到“咯吱”的声音。
鸟儿的鸣叫自枝桠的暗处传出,每一天都是。
山林似乎永远如此寂静,喧闹的寂静着。
夜幕又渐渐降临了,天空变成了黛色,日月轮转,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。
今夜, 兰若寺内没有旅人踏足。
雪祁神色冷漠, 似乎并不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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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 一队护镖的镖师从这山野小路上经过。
山路崎岖、蜿蜒如羊肠, 不如大路平坦,行走镖车也不方便, 然则,许多时候,护镖的镖师们总是需要掩人耳目的,护送的东西太要紧,就没法子走大路,怕被人盯上。
在山野破庙中暂歇一晚,也实属寻常。
不过,今日,这里却没有山野破庙,而是一栋依山傍水的清幽别苑。
天色不好,阴云密布,还升起了浓雾,看样子要下暴雨了——这也很正常,山中的天气总是瞬息万变的。
这对镖师当然要找地方避雨。
于是,就这样进了“兰若山庄”。
庄内主人是个唤作“树夫人”的女子,手下的婢女们个个仙姿绝色,这“树夫人”隐居此处,见有人上门来要躲雨,也不拒绝,就令婢女们将人引了进来,好酒好菜的招待着,又叫了舞乐来助兴。
一片仙音雅乐,主客尽欢。
后院。
雪祁慢慢解了衣裳,露出了苍白|精壮的身体。
这是一具相当完美的身躯,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,线条流畅、肌肉贲张,腰身虽然细,却充满了劲力。不过,美中不足的是,他的身上却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,许多是陈年的旧伤,又有一些新鲜的伤口,横亘在他的背上和胸前。
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,旧伤多是刀剑伤,新伤却是鞭伤。
他的脸上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,看上去冷漠极了,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的鞭伤一样。
他慢慢地脱去了自己的衣裳,走近了浴桶里。
门外有人扣扣轻敲,小小声:“雪祁~~我来找你约会啦~~”
雪祁:“…………”
雪祁没出声。
然后就听“吱呀”一声,窗户开了一条缝。
雪祁冷冷道:“不准进来。”
那人顿了一下,说:“好叭。”
然后就钻进来了。
是姜明舸,头上顶着一只厚重的猫咪帽子——样式很像以前雪祁行走江湖时,在漠河以北见过的那种狗皮帽,有着大大的护耳,唯一不同的是,她这帽子的护耳上还有粉红色的肉垫……是那只猫妖怪的爪子啊!
姜明舸还一把把帽子揪下来,若无其事地说:“热死我了!”
雪祁:“…………”
雪祁抬眸,冷冷地盯着她。
姜明舸瞧见了雪祁在干什么:“……诶?鬼也要洗澡么?”
雪祁:“…………”
雪祁冷冷道:“鬼不能洗澡么?”
姜明舸:“…………”
姜明舸被问住了。
说实话,她的确不了解鬼是怎么生活的,不过现在想来,鬼是活人死后变成的,且还留有活着时候的记忆和习惯……那么,死了之后,也只是在“吃饭”的口味上有所改变,生活习惯当然一如往昔啦。
不过说起来,一般走江湖的男人好像都没有这种频繁的沐浴需求……
之所以知道雪祁的沐浴需求是“频繁”,是因为那天她亲吻雪祁的时候,闻到了他身上新鲜的皂角味。
姜明舸撑着头,说:“雪祁有点洁癖呢。”
雪祁:“…………”
雪祁背对着她,长发散落下来,湿哒哒地贴在了他的背上,他有点微妙地把身体往下沉了一沉,冷冷道:“你还不走?”
姜明舸:“嗯?我为什么要走呢?”
猫儿龙缠在她手上,发出了细细的喵喵声,以示附和。
雪祁:“…………”
雪祁张了张口,似乎想要讥讽她“你很喜欢看男人怎么洗澡?”,但是,作为一个基本不说脏话的鬼……这种话他也是说不出来的。
况且,她明显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,问也没用。